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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雨洗过的街道泛着青黑的光,李祈安与璎璎并肩走着,油纸伞边缘垂落的雨珠串成细碎的帘幕,将周遭的寂静拢得愈发深沉。
偶有晚风穿过巷弄,卷起伞底的气流,带得雨帘轻轻晃动,漏出几缕远处人家的灯火,在湿漉漉的路面上投下破碎的光斑。
两人的脚步声被雨水吸走了大半,只余下鞋底碾过青石板的轻响,与伞面落雨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,倒像是这空寂长夜里,唯一醒着的絮语。
璎璎的鞋尖偶尔蹭过路沿的积水,溅起几点细碎的水花,落在青石板上转瞬便融了进去。
她沉默着走了半晌,终究还是没忍住,声音被雨丝滤得又轻又软,像怕惊扰了这夜的宁静:“你为何这般笃定,是王君害了大娘子?他们终究是父女,都说血浓于水……”
话出口的瞬间,她自己都觉得这问句里藏着几分天真。
可望着身边人被雨雾模糊的侧脸,还是忍不住想从他口中听到真实的答案。
李祈安举伞的手顿了顿,伞骨转了半圈,将斜飘的雨丝挡得更严实些。
他望着远处影影绰绰的牌坊,声音里带着一种见过太多世事的沉郁:“你以为血缘是最牢不可破的东西?我却见过太多亲人间的厮杀。”
他低头看了眼璎璎,眼底映着雨夜里的灯火,忽明忽暗:“当一个人手里握着足以决定他人命运的权柄——无论是家族荣耀、万贯家财,还是朝堂势力——血缘就成了最不值钱的牵绊。
父亲为了爵位杀儿子,母亲为了偏爱害长女,兄弟为了家产反目成仇……这些事,我见得还少吗?”
璎璎默然,脚下的青石板被雨水泡得发亮,像一面镜子,照出两人沉默的身影。
“王君那样的世家主君,”
李祈安继续道,“眼里最看重的从不是父女情分,而是家族颜面、权势稳固。
大娘子与寒门画师相恋,这是在打他的脸。”
他抬手抹去伞面上的积水,动作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:“你以为的‘虎毒不食子’,在他们的世界里,从来都有例外。
尤其是当‘子’成了威胁,食与不食,只看利与弊。”
雨还在下,敲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,像是在应和他的话。
璎璎望着李祈安被雨雾模糊的侧脸,“可……”
她还想说些什么,却被李祈安打断。
“等查到真相,你就信了。”
他的声音穿过雨幕,清晰地落在璎璎耳中,“有些事,不是我们不愿相信,而是它本就如此。”
两人并肩前行,油纸伞在空寂的街道上投下一方小小的暗影,像一叶扁舟,在浓稠如墨的夜色里缓缓漂荡。
雨丝斜斜掠过湖面,搅碎了水中的灯影,漾开一圈圈细碎的涟漪。
临湖小院的竹丛在檐下灯火里轻轻摇曳,李祈安正欲推门回房,身后忽然传来璎璎的声音,带着几分被雨雾浸软的犹豫,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:“你为何说见过太多亲人间的厮杀?到底发生过什么?你……一点都不像从前我认识的那个你了。”
他转过身,伞沿的水珠顺着竹骨滚落,在青石板上砸出细碎的声响,像谁在低声啜泣。
“你忘了,我是李唐宗室。”
他望着湖面被雨打皱的波光,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一段与己无关的旧闻,“从太宗皇帝的玄武门之变,到前些年的唐隆政变,李家人为了那把龙椅,手足相残的戏码,还少吗?”
璎璎攥着伞柄的手指紧了紧,冰凉的雨丝沾湿了她的鬓发,她却浑然不觉:“可那些是史书上的铅字,隔着百年风尘……你方才的眼神里,分明藏着自己的伤痕,再不是从前那个总爱朗声笑的模样了。”
李祈安沉默了片刻,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,那笑声里裹着雨的清寒,像碎冰撞在玉盘上:“因为我爹娘,也是死于亲人之手。”
“啊?”
璎璎猛地抬头,惊得忘了言语。
雨雾模糊了李祈安的侧脸,她张了张嘴,那些涌到舌尖的安慰,忽然都变得苍白无力,一个字也说不出口。
李祈安却像是卸下了什么重负,反倒浅浅笑了笑,眼底的沉郁散去些许:“你不必费心安慰我。
其实……我根本没见过他们,不过是偶尔想起,难免有些怅然罢了。”
璎璎望着他被雨雾氤氲得柔和了几分的侧脸,轻声追问:“你说过是被舅舅养大的,他待你好吗?”
李祈安闻言,眼底忽然漫开一层暖意,像被夜雨洗过的星子,亮得澄澈又真切:“你看我像是吃过苦的模样?”
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珠,语气里漾着难得的轻快,“舅舅待我,比待他自己的儿女还要亲厚。
小时候我性子野,爬树掏鸟窝没少闯祸,每次都是他把我护在身后,转头却抄起竹板假装要打,那板儿落下来时,轻得像羽毛扫过似的。”
他望着湖面漾开的圈圈涟漪,目光仿佛穿透雨幕,落进了遥远的往事里:“他教我读书写字,带我纵马郊外,还总捡着我阿娘的旧事讲给我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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