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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见沈恕躺在床上，身上搭着绛紫色软缎被，被角掖得齐整，脸上比方才在澄心堂时多了些活气，周身的寒意也淡去不少。
她一直揪着的心，这才稍稍落回实处。
李太医搁下药箱，坐在床前的矮墩上，抬手拢了拢衣摆，将指尖轻轻搭上沈恕的手腕，指腹处贴着腕部细细探查。
林知微与福伯屏息立在一旁，福伯手里捧着盏温茶，连大气也不敢喘；林知微垂着眸，似乎在认真思考着什么。
李太医正在凝神摸索当下的脉息，眉头不自觉蹙起，指节也跟着逐渐收紧。
屋里一时安静得只听见窗外的风声。
不多时，他那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，眼底透出一丝意外的惊喜：“侯爷的脉象，竟比前两日扎实了不少！
今日虽是偶感风寒，不过用药及时，已无大碍。
只要安心将养，按时喝药，假以时日，未必不能多添几年寿数！”
“嗯。”
沈恕声音还带着点病后的沙哑，目光却略过众人，最终落在最林知微身上。
她手里无意识地绞着一条绣了彩蝶的帕子，听到‘多添几年寿数’时，指尖一松，帕子上的蝴蝶仿佛都舒展开了。
可这轻松只是一瞬，她立刻又用力将帕子攥紧，蝶翅重新皱成一团。
林知微抬眼，语速稍慢，有些担忧道：“李太医，侯爷这连日地喝药，胃口是越发差了，总说胃里不舒服，也吃不下什么。
我就想着，是药三分毒，若能减些药，换些食补的法子慢慢养着，兴许人还能舒坦点，身体也恢复的快些不是？”
李太医垂眸，手指在膝头轻轻敲了两下，点点头：“侯夫人的提议可行。
药量确实可以适当调整，待我重新斟酌几味药材的分量，今日便可重新拟定新方子。
至于药膳。”
他顿了顿，抬眼看向林知微，语气缓了些：“侯爷如今虚不受补，最忌大温大燥。
当以温平为宜，茯苓、雪莲子这类性味平和的食材最是相宜，切记莫要急于求成，那些人参鹿茸反倒成了祸患。
。”
林知微追问：“不知这些药膳可有具体的配伍章程？我也好吩咐厨房仔细料理。”
李太医接过福伯奉上的茶盏，徐徐饮了半口，方含笑点头：“夫人思虑周全。
老夫这就将常用的几道药膳方子附于脉案之后，连带着食材甄选、火候讲究一并写明，保管灶上的婆子一看便知。”
林知微凑过去看，嘴里轻轻默念，把要点一一记在心里。
回头她要让拈霞多抄一份，一份就交给厨房，一份自己留着。
李太医见林知微如此认真，颇有些遇到同道中人的热忱，话也不免多了起来：“《黄帝内经》有云：谷为养，五果为助，五畜为益，五菜为充。
所为药食同源，食物本身就有养生疗愈的功效。
侯爷心阳不振，脾肾阳虚，未尝没有饮食不佳的原因。
汤药终是外物，如果自己没有了求生之志，才是真正的药石难医。”
她想起晌午时分，老夫人拉起她的手，眼中是化不开的忧伤：“恕儿曾经受过寒毒，虽说这毒已经解了，但寒气已深入肺腑，之前战场上受的箭伤更是伤了心脉根本，以至于身体根基受损，需常年静养温补，切忌劳累、寒凉与大喜大悲。
太医院院正曾直言，若调理得当，可保无虞，享常人之寿；若持续忧思废食，郁结于心，则易引发旧疾，一次重过一次，活不过这个冬日。”
沈恕眉眼间的郁气，比当初父亲伤腿后更加深重，不过父亲在她跟兄长的日夜照料下，渐渐抒怀，现在已然能够拄着拐杖行走。
当初在北地到底发生了什么，老妇人没有告诉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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