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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蛛网与心跳》
雨丝斜斜地织在窗玻璃上时,林深第一次看见那个女孩。
她蜷缩在便利店屋檐下的阴影里,校服裙下摆沾着深褐色的泥渍,乌黑的头发被雨水浸成潮湿的蛛网,几缕贴在苍白的脸颊上。
最醒目的是她指尖缠着的纱布,渗出血迹混着雨水,在水泥地上洇出星星点点的红。
“需要帮忙吗?”
林深撑着伞走过去时,女孩猛地抬头,瞳孔在昏暗里缩成极细的竖线,像受惊的猫。
等看清是穿着同款校服的男生,她才慢慢放松,指尖无意识地绞着纱布:“不用,谢谢。”
便利店的暖光在她身后晕开,林深忽然发现她脖颈处有片极淡的青斑,像被蛛网轻轻勒过的痕迹。
后来总在放学后遇见她。
她总坐在生物实验室窗外的香樟树下,膝盖上摊着本翻旧的《昆虫记》。
有次风卷着书页翻飞,林深看见夹在里面的标本——只断了条腿的络新妇,银蓝色的腹部在阳光下泛着珍珠光泽。
“络新妇很聪明的。”
她忽然开口,声音轻得像羽毛,“它们会把网织成字母Y形,中间的丝线有反光,能骗飞虫以为是花朵。”
林深蹲在她身边,看见她指尖缠着新的纱布,边缘隐约露出细密的伤口。
“你很喜欢蜘蛛?”
“它们比人可靠。”
她低头抚摸标本的翅膀,“蜘蛛从不会背叛自己的网。”
那天起他们成了奇怪的朋友。
她叫蛛蛛,总穿洗得发白的校服,书包里永远装着镊子和密封袋。
林深发现她总在黄昏时消失,生物实验室的灯却常常亮到深夜。
有次他路过,看见蛛蛛正站在窗台上,月光顺着她的发梢流下来,身后的墙壁上爬满银亮的丝线,像谁在黑暗里织了半面星空。
“你在做什么?”
林深敲窗户的瞬间,蛛蛛猛地转身,眼里的竖瞳还没褪去。
那些丝线突然簌簌抖动,像活物般缩回她袖中,只留下几片闪着微光的碎屑。
“没什么。”
她的声音发紧,指尖的纱布又渗出了血,“只是在整理标本。”
林深注意到她袖口的皮肤泛着淡青色,像有细小的血管在皮下织成网。
他想起生物老师说过的遗传病,喉头忽然发紧:“你的手……”
“天生的。”
蛛蛛把袖子拽得更紧,“碰不得尖锐的东西,不然会像蜘蛛吐丝一样流血。”
她笑了笑,眼角却垂下来,“是不是很奇怪?”
林深没说话,从书包里掏出创可贴。
他的指尖触到她皮肤时,她像被烫到般缩回手,却又慢慢伸了回来。
创可贴贴上的瞬间,他看见她手腕内侧有行极小的字,像用蛛丝绣的:“别靠近织网的人。”
深秋的雨总带着凉意。
林深在巷口撞见几个混混围着蛛蛛,她的书包被扔在泥水里,里面的标本盒摔得粉碎。
络新妇的尸体混着雨水流淌,蛛蛛忽然发出细锐的嘶声,指尖的纱布裂开,银亮的丝线从伤口涌出来,在她指间织成半透明的网。
“怪物!”
混混们惊叫着后退时,林深把伞塞到蛛蛛手里,自己冲上去挡在她身前。
拳头落在背上的瞬间,他听见身后传来丝线绷紧的声音,回头看见蛛蛛站在雨里,浑身都裹在闪着寒光的网中,那些丝线像有生命般缠上混混的脚踝,却在触到林深衣角时突然软化,像融化的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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