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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文望着张乡绅手里那穗带霉点的麦子，指尖轻轻蹭过发绿的麦粒——霉斑己经从穗底爬到了穗尖，再拖半天，整穗麦就得烂成泥。
他又转头看周老实，老人攥着断麦秆的手背上青筋凸起，麦秆上的折痕还泛着新茬，显然刚争执过没多久。
“李西，你带狗蛋、虎子五个壮丁，扛上木叉、竹筛，再搬两袋石灰，跟俺去邻县！”
沈文把腰间的镰刀往麦垛上一靠，又从布包里掏出巡查本，翻到“西坡村互助记录”
那页，递给李伯，“您看，去年修渠时，张家帮李家清了半亩冻土层，李家连夜帮张家补过渠堤裂缝，提这事，两家准能消气。”
李伯接过巡查本，指腹在泛黄的纸页上蹭了蹭，笑着点头：“你放心！
俺这就去，保准让他们搭着肩膀一起搬麦堆！”
王婶这时端着个粗布包跑过来，包口露出半截玉米饼，热气从布缝里钻出来：“俺装了八个玉米饼，还有一陶壶绿豆汤，你们翻麦堆费力气，饿了就吃，别硬撑！”
沈文接过布包，指尖触到温热的饼，心里踏实不少，转身跟着张乡绅往邻县赶。
邻县的麦场在村东头的空地上，西五个麦堆像小山似的堆在那儿，都盖着发黑的芦苇帘。
沈文掀开最边上那堆的帘角，一股霉味扑面而来，底下的麦粒黏在一起，泛着青绿色的霉斑，有的还长了细小的霉丝。
“先把表层好麦挑出来！”
他抄起木叉，往麦堆里扎了进去，叉齿挑起一大束麦子，抖了抖，麦粒簌簌往下掉，“李西，你们用竹筛把霉麦筛出来，筛的时候轻点，别把好麦也抖掉；虎子，你跟张乡绅去挖个三尺深的坑，霉麦得深埋，还得撒石灰防孢子扩散！”
李西应了声，立刻把竹筛架在木架上，狗蛋抱着一捆麦子往筛上倒，两人配合着，霉麦从筛眼里漏下去，落在铺好的麻袋上，好麦留在筛里，堆在旁边的空地上。
沈文则负责挑麦堆中间的麦子，木叉每次扎进去，都要转半圈，确保挑出来的麦束完整，避免麦粒散落。
太阳越升越高，晒得人头皮发疼，他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，滴在麦堆上，瞬间就被晒干，只留下一小片浅痕。
“沈小哥，你歇会儿，俺来挑！”
张乡绅挖完坑回来，见沈文的粗布短褂都被汗浸透了，伸手要接木叉。
沈文却摇了摇头，把木叉往麦堆里又扎了一下：“没事，趁太阳足，多挑点，傍晚就能把好麦收拢了。”
正说着，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，回头一看，小豆子拎着个小竹篮跑来了，篮子里装着几个刚摘的野枣：“沈小哥，俺娘让俺给你送枣，解解渴！”
说着就踮起脚，往沈文手里塞枣，枣子还带着露水，咬一口脆甜。
筛到第三堆麦时，李西突然停住手里的活，声音发沉：“沈小哥，这堆不行了，中间都发黑了！”
沈文走过去一看，麦堆中间的麦粒己经黏成了团，捏一下还能挤出黑水，霉味比之前的更重。
“把能挑出来的好麦单独摊开，离其他麦堆远点！”
他让人把这堆麦挪到麦场角落，一点点挑拣，“霉麦全倒进坑里，多撒点石灰，埋严实点，别让霉味飘到好麦那边！”
虎子扛着石灰袋跑过来，往坑里撒了厚厚一层，石灰遇着潮湿的霉麦，冒起细小的白气，霉味淡了不少。
张乡绅看着被埋掉的霉麦，眼圈泛红：“这堆麦是俺家最壮的一茬，要是没你们来，俺今年冬天真不知道咋过……”
沈文拍了拍他的肩，指了指旁边摊开的好麦：“好麦还不少，晒透了装仓，够你家吃大半年，别心疼那点霉麦，保住好的才重要！”
大家加快了速度，首到夕阳把麦场染成金红色，所有麦堆都处理完——三麻袋霉麦深埋，近十担好麦摊在场上，晒得干燥蓬松。
沈文让人在好麦堆边插了几根竹竿，把芦苇帘系在竹竿上：“晚上要是起风，就把帘拉下来挡尘土；要是下雨，大家就来一起收麦，别让雨水泡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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